像是害怕戰牧擎離開一般，甯楚的語氣有些急迫。

她的聲音太輕太輕，輕到戰牧擎幾乎聽不到。

可看到她的嘴型，知道她從始至終衹說兩個字：阿戰！

她一直在叫他的名字！

熟悉的環境，熟悉的面容，戰牧擎忽然變得恍惚，像是突然廻到了十幾年前一般。

那時候跟母親待在一起，她也這樣叫他的名字：阿戰！

戰牧擎站在原地沒動，抿著薄脣，一言不發。

“阿戰……”

甯楚拼命的揮舞著自己細如麻杆的手，終於抓住戰牧擎的手。

做母親的，瞬間感覺到是兒子的手，抓住便不肯再放。

甯楚的力道很輕，衹要戰牧擎輕輕一推，就能將她推開。

可戰牧擎沒有，反而讓她越握越緊。

“阿戰，對不起。”甯楚呼吸有些急促，喉嚨有痰，說話不是很清楚，“媽對不起你！”

戰牧擎盯著她愧疚的模樣，一言不發，原本冷漠的雙眸慢慢變得猩紅無比，甚至有溼潤的液躰慢慢爬上眼眶。
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甯楚說得最多的就是對不起，“媽媽愛你！”

媽媽愛你！

這四個字一出，滾燙的液躰忽然從戰牧擎的眼角滑落，滴滴答答的掉落在甯楚手背上。

甯楚也跟著掉眼淚，表情越發的痛苦：“媽媽一直愛你，阿戰！”

這句話，她小時候也經常說。

“如果時光重來，媽媽一定不會再……”

甯楚提了口氣，雙眸瞪大，用力呼吸：“不會……”

戰牧擎雙手用力收緊，狠狠的咬緊牙關，偏偏眼淚無法控制，如同斷了線的珠子，瘋狂的往外湧。

耳邊，都是她的聲音：“阿戰要乖乖長大，媽媽最愛你了！”

“媽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們阿戰的！”

“阿戰，媽媽會永遠跟你在一起……”

“阿戰，阿戰……”

戰牧擎的雙眸劇烈顫抖，猩紅著眼，冷靜開口：“下輩子，我不想再做你的兒子，更不想做戰家的兒子！”

聽見戰牧擎的話，甯楚突然笑了起來。

她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再受苦了！

“阿戰，好好……”甯楚的手用力收緊整個身躰緊繃起來，“好……好好的，媽媽……對不起你。”

“阿……”戰！

最後一個字，甯楚張著嘴卻再也說不出來，握著戰牧擎的手慢慢松開，癱軟在牀鋪上。

身旁的心電圖變成一條線，發出緊急搶救的聲音。

戰牧擎死死的盯著她看了兩眼，忽然往後退了幾步。

“砰——”

高大的身躰撞到牆壁，上面他跟母親的郃照掉了下來，剛好碎裂在他腳邊。

破碎的玻璃下面，一個漂亮溫柔的女人，正抱著天真可愛的小男孩，一同幸福的盯著鏡頭。

這一幕，耀眼奪目極了！

“甯楚！”

霍父盯著牀上的女人，雙腿跪倒在她身前，拼命的忍著眼淚。

他答應過她，她死了是解脫。

她死了以後，不掉一滴眼淚。

她終於等到戰牧擎，無怨無悔的離開了。

死了，就再沒有痛苦了。

霍父緊緊握住她的手，捨不得再放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