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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6沈涣之(二)(2 / 2)


知安是他生命里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,也是他唯一的孩子,说来万物有道,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可言说,知安并非他亲生,却生来与他命运相连,从见他的第一眼起,他就有这样强烈的感知。

后来他跟知安一路逃亡,那种生命相连的感觉越发深刻,小东西跟他非常有默契,也喜欢跟他在一起,在他怀里不哭不闹,饿了也只是皱皱眉,这种源自生命深处的感动让他充满愧疚,他一定要这个孩子好好活下去,哪怕付出一切代价。

沈涣之的心又坚硬了一层,为了知安,为了所有跟着他的人,为了不让阿翕伤心,为了日后的再相见,他踏上了另一条征途。

这是一个生死场,里面太多的阴暗,狡诈,残忍,谋乱,沈涣之又再次看清了世间的险恶,远远不是他能想象的极限。

他了解到了所谓秦王势力背后的倾轧,才知道阿翕,顾昀,他们早已进入了这场战争,他站在外面见到的那个世界,永远在他们之外,永远不可能跟他们有交际,他是要庆幸这场意外吗,他可以进入到他们的世界,然后能为他们做点什么,这就是他的意义吧。

沈涣之认命的接受了一切,他要变的强大,变的足够跟他们并肩,然后给所有人以助力,哪怕失去生命。

他改换成了长兄的名字,用一个死人的名义活着,沈涣之已经成了过去,他现在是沈东亭。

跟他并肩的几个人中,李掌柜是他的长辈至亲,另外还有相识不久的叶颖,一个小姑娘凤儿,命运让他们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团体,一个伤痕累累却可以抱团在一起的家。

最初的时候,沈涣之有李掌柜的支持,有知安的慰藉,后来李掌柜去世,他身边的助力便成了叶颖。

叶颖是他在四方镇认识的姑娘,这个姑娘颠覆了他对姑娘的认知,她外表蛮横强硬,骨子里却很有义气,这样的人他并不陌生,一定是受过命运洗礼铸就而成,就像他一样。

十几岁的姑娘,已经担起了一份家业,还做的像模像样,虽然他不怎么欣赏这类型的姑娘,但却对她颇为敬佩,潜意识里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,这姑娘爽利,开朗,什么环境里都能开怀大笑,在大家都挫败迷茫的时候,她给与的是一份难得的力量。

在知安的成长过程中,叶颖起了很大作用,某一方面讲,她就是替代了一个母亲的位置,虽然他认为很不贴切,也觉的哭笑不得,但事实就是如此,就如同他跟知安毫无血缘关系,却在充当一个父亲的角色一样。

很多时候,沈涣之对待知安都不能站在一个客观的立场,他过于小心谨慎,过于溺爱,生怕他受一丁点的委屈,通常这种时候,叶颖就会用她的方式提醒他,其实没有必要那么绷着,这样会给知安以压力,会让他的生命更加沉重。

他们所处的环境,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软弱,就算他不愿意面对,知安也不能长成一个软弱的只会寻求保护的人,那是害了他。

好在知安是个通透的孩子,他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,可以摆正自己的位置,并且最大可能的为每个人着想,知安带给他的感动,永远都是如此,他想,这孩子到底是那个男人的血脉,跟他有着一脉相承的洞察力与别人不能企及的智慧。

比如阿翕来吕宋那会,知安敏锐的觉察到了她的身份,甚至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,沈涣之不知道是自己太过浅显,还是不会掩藏自己的情感,总之知安的刻意撮合让他哭笑不得。

知安这孩子看上去一副与世无染的模样,其实一切都在他心里,时不时就会给人以惊喜,沈涣之怀疑他可能很早就知道了一切,知道他们并非亲生,却一直在用他的方式维护着他们每个人的心。

再比如叶颖对沈涣之的心思,知安就瞧得明白,他从不刻意撮合,甚至会替他恰当的拒绝,因为他知道俩人永远也走不到一起,所以不如明确态度的好。

从这一方面讲,沈涣之认为自己做的非常糟糕,他不擅长处理感情,一直都学不会,不论是生发敢情还是埋藏敢情,他都只会埋在心里自己解决,这是根深蒂固的劣性,犹豫彷徨不忍心,都是他至今不能克服的。

意识到叶颖对他的感情后,他本能的只会装作不知道,他可能不会拒绝,因为知道被拒绝的滋味,叶颖是他们的生死伙伴,他不想大家变的尴尬,而知安不一样,他凡事都很明确,不会自欺欺人的压制,会弥补他的不足,沈涣之对此十分的庆幸与欣慰。

更让他欣慰的是,知安最终没有跟阿翕他们走,他决定陪他在吕宋一起善后,当时沈涣之是个什么心情呢,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,感动震撼这些辞藻已经想的太多,并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。

养个亲子也不过如此了吧,不,他跟他父亲之间,似乎也不存在这样的感情,所以他跟知安是命里的牵连,无关乎血脉亲情。

人生至此,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奢求的了,对沈涣之而言,近二十年的动荡生死,能有眼下这样的结局,他已经没有奢求,即便往后的人生要面临孤单,他也十分满足。

直到那个男人去世。

沈涣之至此方想通了许多事,命运总是爱跟人开玩笑,他们兜兜转转,又回到了最初的难题。

知安的态度很让他哭笑不得,不知为何,这孩子好像非常笃定他跟阿翕会怎样似的,有事没事的就劝他回大陈看看,再不然就会跟他说阿翕如何如何,非要牵动他心里的那根弦。

沈涣之早就没有什么奢求,顾昀这个人,已经在他跟阿翕心里刻上了烙印,阿翕不可能忘掉他,沈涣之更不可能越过他再跟阿翕有什么牵扯,这是对阿翕的亵渎,也是对自己不尊重,错过就是错过,没有再重新开始的道理。

但作为朋友,沈涣之的确应该去悼念故人,探望未亡人,只是他可能有点做贼心虚的潜意识,始终不能坦然,好像这时候去看她,就一定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一般,所以他几次回去,都没能鼓起勇气见她。

他离开大陈十几年,重归故地,难免有恍若隔世之感,他所熟知的人也在发生改变,谢家祖母离世,谢家景昱回到了当年的老宅,沈涣之见到这一切的时候,那幼时美好的回忆一幕幕重现。

沈涣之忽然有了些许私心,阿翕现在孤身一人,他想守护她,他跟她的余生皆长路漫漫,纵使有太多不可逾越的过往,但守护与陪伴是他能为她做的,他不想她的余生清苦,也不想自己存有遗憾。

于是沈涣之有意无意的将一些生意做到西北,其实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目的性,后来才发现其实是源自内心向往,他仍旧找不到立场见她,只是自我满足的在离她近一些的地方徘徊忙碌,好像她就在旁边看着他一般。

这种所谓的守护,更多的是自我满足,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,用知安的话说,他总是太青涩,不懂维护感情,知安说他母亲就坦然的多,不管是孤独自居,还是在守护顾昀的态度上,甚至提起他来的时候,没有刻意也没有回避,一切顺其自然。

阿翕总是比他明白的多,沈涣之自嘲的笑笑,既然心向往之,顺其自然也罢。